我們於 2022 年九月底踏足合肥。這座城市在過去十年經濟蓬勃發展,已成為全國 IT、電動車和生物製藥等領域增長最快的樞紐之一。我們租住在市區邊緣,靠近會展中心的一間兩房公寓。
我們住的地點結果是很有利,因為我們所住的屋苑只有三棟樓,而且核酸檢測站就在樓下,人流並不多。那個時候核酸檢測已成為我們生活中的重要一環。沒有通過檢測獲得有效的綠碼,是無法乘坐地鐵或進入購物中心和超市等公共場所的。
當地居民因為要上班上學,每日都需要做檢測,但我們不必每天出門,我和 Kin 會儘量拉長檢測的間隔,可以每三天才做一次。
我們儘量如常生活的同時,每天密切關注市內有哪些區域正在被封控(透過地圖應用和類似中文版的 Pinterest 的小紅書)。合肥不僅寬敞,還擁有良好的新基建設施,以及有趣的舊區,其中有我們喜歡的咖啡館、餐廳,混合在賣生活必需的小商店之間。
來合肥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我們可以和楊洋一起去玩,她也在我們公寓吃過幾頓晚餐。我們對她的開明和很強的分析思維印象深刻,她曾在美國和台灣學習讓我們有更多的共同話題。
我們感受到疫情逐漸失控,封控加配嚴重,被感染的人數飄升。對我們來說,當時得生活仍相對正常平靜,雖然外出頻率已經比之前減少了。有一次,我們去到街市,發現當地人因為謠言四起,說我們所在區域很可能在幾小時後被封控,紛紛在搶購新鮮食品和蔬菜。我成最後只買了一些胡蘿蔔、馬鈴薯,並與另一人共同分得最後的一塊豆腐。其實自從疫情開始以來,我們的雪櫃總是備有充足的食物來應對突發情況,所以我們是做好準備的,幸好我們第二天沒有被封鎖起來。
因為已經在合肥旅居了已經有一段時間,楊洋也差不多要離開合肥,我們決定在國慶節後十月底離開。但情勢並不樂觀,我們不確定是否真的能離開,所以我告訴業主,萬一我們無法離開,便會回來。結果,我們經歷了驚險的一天 – 上演了逃出合肥記。
我們首先向東走前往最近的小鎮(我已經忘記名字),但在主幹道上行駛了幾公里後,就被防疫人員攔下並查問我們打算去哪裡。當我們告訴他,我們只是想去下一個鎮,他警告我們會在抵達後被隔離。於是,我們開車掉頭向西。但我們還未到達高速公路入口之前,已看到一排一排巨大的路牌,大字寫著:“來自合肥的人都要回頭!”。
我們的心沉了下來,大家都沒有說話,Kin 急忙在地圖上搜尋是否有其他沒有被封鎖的小路離開。他找到了一條小路並開始行駛。我們一言不發。兜兜轉轉,開了幾個小時的車,抵達了一跳小路,當時已是漆黑一片。在我們的前後,有許多來自各省的車都在試圖逃離。之前試過很多小路也無法通行,我們後來找到了一條泥路。我一直在查看地圖,當我發現我們已經離開合肥的邊界時,我發出了一聲小小的歡呼。但僅僅幾秒後,我們突然停車,因為看到前面一大堆沙和一個金屬柵欄擋住了去路。結果還是被困住走不了。
Kin 決定下車去看看另一邊是什麼樣的。我跟著他。翻過沙丘和柵欄,來到了一條通向某個村莊的小路。我們走過了一些田,很快就聽到附近有一些聲音,遠處有不斷閃爍的電筒燈影。我有點害怕,但 Kin 一如既往地毫不在意。我們繼續走,但我忍不住覺得我們就像逃亡者,試圖逃離一些未知人的追捕。我腦海不斷呈現1985年的電影“白夜逃亡”兩個男主角逃出莫斯科的畫面。
我們走出合肥後的十多分鐘,又無奈地回到我們的 車,回到原來的合肥,在車上我簡單煮了些晚餐。我們在車裡度過了一個晚上。雖然我整晚擔心可能隨時有人在夜間查問我們,我竟然還睡得相當好。第二天一大早,我接到電話,問我是否已離開合肥。根據手機追踪 app,我被顯示已經在合肥之外,盡管事實上我們仍然被困在這座城市裡。
早餐後,我們討論接下來該怎麼辦。考慮到離開合肥的可能性不大,即使我們真的能成功離開,前景仍然未知,倒不如返回我們熟悉的地方,身邊的朋友。我給業主打了個電話問是否能夠回去。一小時後,我們回到了公寓,我從未感到過熟悉的環境是如此甜蜜的。我們洗了個長長的澡,然後便倒頭大睡了。